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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盧府喜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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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盧府喜宴(上)

自從吃窯雞的心願被滿足後,墩墩老實了兩天,也沒想著再出去玩了,反而整天纏著文序,要文序帶他去吃流水席。

就這麽纏了兩天,文序今天一早用餐的時候叮囑他,換一身衣服去參加喜宴,小家夥還有些回不過神。

“叔夫,去吃喜宴啊?”

文序捏了捏他的臉蛋:“對啊,墩墩不是很想去吃嗎?”

“想的!”墩墩三兩下喝完粥,急匆匆地要去換衣服,“小恙也去,我和他一起吃!”

青石一手把他拎腿上,含糊道:“你等會,我吃完就帶你去換衣服。”

饒是早就見過很多次,馮淮還是忍不住想吐槽王夫的這個小廝真的沒有尊卑之心,每次都把小主子當物件一樣拎來抱去。

但是他也知道說不得,且不說王夫特別護短,就說小主子這麽依賴青石,王爺也有令在先,他可不想和木二木三一樣犯蠢,最後被發配雲州。

聽說雲州那邊剛剛起了一股動亂,才被鎮壓下來,木二還為此受了點輕傷。

等墩墩換好衣服後,文序帶著他和青石上馬車,由馮淮和梁峰負責趕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流水席的緣故,去巡撫府邸的人特別多,他們的馬車才走沒多久,就被摩肩擦踵的人群堵在半道上了。

“喜宴也沒開始啊,他們去那麽早也沒東西吃啊。”

“估計是想看世子迎親吧,聽說昨天迎親隊伍進城,城門堵了半個時辰。”

墩墩和青石聽到馮淮他們的對話,好奇地看向窗外,文序等了一會,便道:“走路過去吧。”

反正盧府離得不遠,走過去也不礙事,而且外面吵吵嚷嚷的那麽多人,他們這麽大一輛馬車太占地方了。

馮淮不讚同:“少爺,這不安全吧。”

“我只是個商人。”文序道,“還是說尾巴又跟上來了?”

馮淮啞然,那夥人倒是沒跟上來,暗衛每天都在碼頭城門盯著呢,就是他總忘記自己如今只是個商人隨從,而不是梟王夫身邊的手下。

最後馮淮還是把馬車趕到一處無人的巷口,招來一個暗衛後,讓文序他們下了車。

有人趕車回去,文序便看著原處盧府的大門安排道:“梁峰,你帶著青石墩墩去吃流水席,馮淮,你跟著我去府中向張夫人道一聲喜。”

盧大人好歹是這兒的巡撫,往來賀喜的官員指不定就有在京中任職的,墩墩能不出現在那些人眼裏最好。

別看文序天天讓馮淮不用太小心,牢記別人不知道他梟王夫身份的事,可是一旦墩墩有被人註意到的可能,他比誰都警惕。

梁峰領命陪著墩墩和青石往盧府門外走去,那裏已經有盧府下人灑喜糖了,聽說等西南總督的嫡子來迎親的時候,還會灑喜錢。

文序則帶著馮淮往側門走去,他如今是商人,非官身,非新郎家的人,只是受了張夫人邀請,所以今日不宜走正門。

早早被張夫人安排在側門的管家已經忙得不可開交,雖說他們家大人是巡撫,可是他們家夫人的娘家卻是商戶出身,除去張家已經考取功名的大老爺,其他人都從側門入府。

乍一看到文序這個臉生的年輕人時,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聽到馮淮報上家門,管家才一拍腦袋:“哦哦!是文老板!夫人早早就交代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日太忙,小的差點給忘了。”

側門外堆了不少賀禮,還有不少人手捧著禮盒等待,看衣著應該是江城裏的商戶上門道喜。

文序不知道規矩,馮淮卻小聲朝管家問了一句:“怎麽讓人走側門啊?”

管家也怕客人誤會,立即解釋:“我家老爺是中州巡撫,江城又是中州的府城,如今老爺唯一的千金出嫁,其他官員大多會上門道賀,一會吉時到了新郎官那邊的人還要上門迎親,大家都走正門恐怕接待不及。”

他又道:“我們夫人娘家是商戶,一些有來往的人家也會上門道賀,總不好和那些官老爺一同招待,大門外還有不少民眾,也怕沖撞了來賀喜的賓客。”

管家這麽一說,馮淮便清楚了,其他等待的商戶也連連點頭,自古士農工商等級分明,即使如今商人地位好了些,也不敢和當官的走一道門。

為了面子不要命,這些商人才沒那麽傻。

管家讓下人繼續接待其他人,自己帶著文序進入了府中,“夫人交代過,文老板到了就帶到錦繡園那邊,她親自接待。”

大盛有點資本的人家,女兒長大後,家裏都會另起一處繡樓給女兒單獨居住,繡樓裏從服侍的丫鬟到掃灑的下人都是女的,為的就是女兒的名聲著想。

按理說這種地方平時都不讓外男進入,更何況女子成親當天,所以當管家接到這個命令的時候,心裏七上八下的,甚至想自家小姐是不是對親事不滿,夫人要幫著小姐逃婚私奔。

他偷摸看了一眼文序的樣貌,心頭更是跳得厲害,總覺得今天巡撫府要和西南總督府結仇了。

無論心裏想法如何,他還是恭恭敬敬把文序帶到了錦繡園外,等守在外面的下人同傳後,自己才緊趕慢趕地離開。

“請文老板隨我來。”張夫人的貼身侍女從裏面走出來喚了一聲,又道:“這是我家小姐的繡樓,還請您的隨從在外稍等片刻。”

文序點了點頭,馮淮也不敢再說什麽安不安全的問題,他又不傻,私底下說還行,在外人面前說,這不是明著讓人察覺有問題嗎?

錦繡園雖然是名義上的繡樓,但是比起常見獨棟的三層小樓比,這更像一處正常居住的小花園。

穿過月亮門,入眼便是打理得很好的花園,供人居住的房間隱匿在花影間,一處水榭阻斷了可以窺探的視線。

侍女帶著文序穿過花園,穿過水榭,徑直走到一處偏廳,張夫人正在裏面飲茶,一點也沒有女兒即將出嫁的忙碌。

“在下給張夫人賀喜來了。”文序拱手一笑,“祝令千金姻緣美滿,也恭喜張夫人多了一位人中龍鳳的女婿。”

張夫人抿嘴一笑:“怎的,文老板見過鳶兒的夫婿?”

文序:“……”尷尬了不是?道喜的話不都這麽誇的嗎?

張夫人也不為難他,親自給他斟了一杯茶,白色的茉莉在清亮的茶湯中盛開,其下還有葉片完整的茶葉緩緩浮動,花香伴著茶香微微散開,既不喧賓奪主,又不會默默無聞。

文序端起喝了一口,入口滋味鮮靈,香濃持久,嘆道:“能得張夫人用這茉莉龍珠招待,在下也算有面子。”

看到他準確說出茶的種類,張夫人忐忑的心定了幾分,“文老板就會說笑,能知道這是茉莉龍珠的人,又豈會缺了這一杯茶?”

文序笑而不語,在古代少見,甚至常人不可見的茶,在他所處的現代,不過是只要想喝,普通人也能下單品嘗的存在。

一盞茶過半,張夫人不開口,文序便只能挑起話題:“所以張夫人今日單獨接見我,是有什麽顧慮嗎?”

唯一的女兒出嫁,身為母親,張夫人不在閨房陪著女兒,身為妻子,也不去陪夫君接待來賓女眷,反而和他一個外男坐在女兒繡樓的偏廳裏喝茶,怎麽想都有問題。

“妾身將那套簪子給鳶兒陪嫁後,想起一件事。”張夫人緩緩放下茶盞,“西南與中州相距甚遠,即便快馬加鞭送信,也得一月餘,若是有朝一日鳶兒有事相求,該如何聯系文老板?”

女兒嫁給西南總督的嫡子,西南總督為了表明對這個兒媳婦的敬重,已經上書請求讓嫡子成為下一任西南的管理人,所以尋常人眼裏貴重的東西,在統管西南的總督眼裏,估計也不過爾爾。

她當初急著給女兒尋一份有重量的陪嫁,聽到文序手上的那套簪子時也曾猶豫過,可是柳夫人說的也不錯,空穴不來風。

她與文序見了一面,自持巡撫夫人的身份,對方不敢欺瞞她,可是回頭一想,總是心裏沒底。

女兒的嫁妝一向是由母親操持,即便是和文序見過一面的夫君也不知道個中原因,只當是和她娘家有來往的商人被通判仗勢欺人罷了。

後面的一切都是文序自己說的,萬一到時候找不到人,女兒真的出事怎麽辦?她一介女流,還能天涯海角追尋一個商人不成?

文序暗暗嘆了口氣,不愧是娘家經商,夫家當官的巡撫夫人,到手的銀子早被他定了不少東西,肯定不可能退,既然如此,他也只能賭一把了。

“到時,讓令千金傳信到上京城的梟王府,交給和管家即可。”

“梟、梟王府?!”

張夫人不慎打番茶盞,清亮的茶湯讓棗紅色的衣袖又深了一層,她卻顧不上儀態,震驚追問:“可是那位隨聖上親征,以戰功封王,歷代少有的異性一字並肩王?!”

這副模樣不像是恐懼,文序心下大定,含蓄點頭:“正是。”

“怪不得……”張夫人低聲喃喃,“年初便聽到聖上給王爺、太子賜婚的消息,賜的還是文丞相的一雙兒女,只是不明白嫁與梟王的到底是兒是女,如今一看,倒也說得通了。”

不在上京城的張夫人或許不知道文丞相空有官職卻無實權的尷尬地位,也不知道梟王的處境——估計朝中除了皇上的幾位心腹大臣,沒人清楚皇上對梟王步步緊逼的殺心。

但是文家一門雙正妃的事誰人不知?

張夫人目光灼灼看向一臉淡定的文序,“同樣姓文,想必文老板便是梟王妃的娘家兄弟吧?”

那能有梟王妃的簪子也不奇怪了。

文序:“是……”吧?

張夫人的心徹底定了下來,敢冒充官員親戚的商人可沒幾個,就算有,起碼也能七拐八彎和當事人扯上關系。

如今文序收了她的銀子,真到那一天,無論是梟王府還是丞相府,為了自己的名聲,都得幫忙解決女兒的事情。

張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確認這套簪子的真假,文序也心裏打鼓,“張夫人為何一定要知道這套是哪位的東西?”

不想被騙?不像,都錢貨兩訖了,當時肯定是相信的。

想讓女兒臉上有光?也不對,他記得這套簪子好像是作為壓箱底的嫁妝,不寫在陪嫁冊子上,也就是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

難不成……“是盧小姐可能會遇到什麽事嗎?”

張夫人沈沈嘆了口氣,也不打啞謎了,“西南總督手握兵權,又與小女結親,明明是自小定下的姻緣,兩人情投意合。但是自西南總督上書請旨讓嫡子接任後,就不太平了。”

在大盛,官員的任職除了科舉提拔之外,還可以由父輩舉薦。

例如上京城的昌平侯府,可以讓老侯爺上書請立世子,以後讓世子接替自己的爵位。

而西南這種偏遠且地形覆雜的地方,西南總督上書請立自己有戰功的兒子為下一任接班人也很常見。

可是有兵權的人,說是官,但是在自己管轄的地方,暗地裏稱一句王也不為過。

尤其是西南這種世代都由當地人出任官員的地方,但凡出個野心大的,自立為王也不稀奇。

如今西南總督要舉薦任職的兒子,與江城巡撫的嫡女成婚,先不說聖上作何感想,單單是那些文官都要有異議。

鎮守西南邊境,有兵權的官,和富庶之地的巡撫結親,誰能不防著一手呢?

可是明面上一切都很合理,總督嫡子有軍功,繼任很正常,巡撫之女與其自幼有婚約,雙方又不是皇親國戚需要聖上指婚,誰敢出面反對?

想讓這兩家結不了親,聖上不能拆了這樁婚事,怕天下人說自己忌憚臣子,又不可能真的看著兩家人成親戚,那就只能是作為兩家樞紐的新人出事了。

有些話不需細說,文序垂下眼睫:“是擔心盧小姐在總督府的安全,還是擔心小兩口的未來?”

張夫人嘴角苦澀:“都有。”

“文某觀夫人與盧大人皆是愛女之人,為盧小姐定下的這樁婚事也是尊重了她的意願,是與不是?”

張夫人連忙道:“是,小女與她夫婿皆有情宜。”

“既如此,盧小姐在西南自有總督府護著。”文序慢條斯理道,“張夫人擔心的是以後西南總督致仕、女婿繼任後,上京謝恩時會出事對吧?”

這種由父輩舉薦繼任的官職,在父輩退位後,都會帶著家眷進京面聖謝恩,在自己的地盤出不了事,那張夫人的擔憂,只能應在上京城了。

果不其然,文序剛剛說完,張夫人便立即點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畢竟事情還沒發生,她所有猜測都基於在家中時的居安思危,以及如今為人母的所思慎遠,但是以後會不會出事,出的什麽事,她一概不知。

如果不是確定文序和簪子的主人有親密的聯系,後面的擔憂她絕對不會說出口。

文序眼睫輕闔,指尖在茶盞邊沿輕點,他從賜婚一事就知道盛天帝這個人寧願要天下人眼中的好形象,也不敢把自己的小心思洩露一星半點。

張夫人的擔憂有理有據,自古文武官交好是上位者最不想看到的事。

畢竟原身作為丞相嫡子,第一世與鎮國將軍府的少將軍成親時,盛天帝就一道聖旨把人派去了邊關,小家與國家,他占了大義。

如今出現了一對家世配置差不多的新人,估計盛天帝能用的借口就那幾種,還算好,論耍賴講歪理,文序有自信比死要面子的盛天帝強得多。

“行,這件事我就待簪子的前主人應下了。”他睜開眼看向張夫人,“聽說西南那邊來迎親的人不少,又有總督之子帶隊,此去路上盧小姐的安危不必擔心。”

“到了西南,有公公和夫君護著,盧小姐肯定會安然無恙。”

“等西南總督回京述職致仕、其子繼任謝恩之前,讓盧小姐提早一月傳信到梟王府,其餘的便不必擔心。”

好歹是第一位客人,自己還從對方手裏賺了一萬多兩銀子,這點對於文序來說不算麻煩的事,他還是願意花點心思的。

“那……丞相府那邊?”張夫人對於女兒的事關心則亂,恨不得把一切保障都續上。

“別了吧,我……們家的那位梟王妃已經與文家斷了關系。”文序提醒道,“別忘了文家一門雙正妃。”

文官和武官結兒女親家,張夫人都能如此擔憂,更何況身居這個百官之首官職的文丞相?

一個孩子嫁給了太子這個未來的天下之主,一個孩子嫁給了外人眼中權柄滔天的梟王。

若是兩個孩子還都關系融洽,太子和梟王這兩個連襟互有往來,皇上屁股下面的皇位該坐不穩了。

張夫人雖然疑惑既然如此,當初怎麽還這麽賜婚,不過文序說的她也理解,不管是否真的斷了關系,至少明面上,梟王府裏那位正妃的事,不能與文府扯上關系。

張夫人起身行了個萬福禮,“妾身知曉,既如此,就請文老板與您的那位親戚多多美言幾句,屆時如若有事,還請幫幫妾身的女兒女婿。”

“張夫人客氣。”文序虛虛扶了一把,“在下一介商人,在商言商,這筆交易既然做成了,所附帶的條件自然也會做到。”

雖然打定主意低調過日子,但是顧明野這個梟王的名頭不用白不用,拿來換點銀子養家糊口也不錯。

只要盛天帝沒有明晃晃針對顧明野,自己後面去解決事情時隱蔽一點,不舞到盛天帝面前,誰又能說這不是一條致富路呢?

“夫人,姑爺來迎親了!”

門外傳來侍女的通報,鬧哄哄的聲音也隨之傳來,文序此時再離開已然來不及。

張夫人一把握住他的手,眼中滿是笑意:“若是妾身沒看錯,文老板是位哥兒吧?”

文序:“!!!”他要掉馬了嗎?

幸好張夫人沒敢把王妃和經商聯系到一起,只道:“妾身與夫君只有一個寶貝女兒,今日出嫁無弟兄背出門子,不如文老板認一個義妹,背我女兒一程?”

文序:“啊?”

張夫人的侍女打開偏廳的一處角門,竟是一條可以通往盧小姐閨房外的小路。

錦繡園外已經傳來新郎官帶著喜意的聲音,眾人也紛紛應和請新娘子出門。

“文老板意下如何?”張夫人笑道,“妾身這個幹娘可要得?”

做生意附帶的條件,哪裏有直接和王妃扯上關系來得好?早在把文序請來女兒繡樓的時候,張夫人就打算好了。

如果文序真和某位王妃有關系,她肯定要讓對方和女兒成義兄妹,如果是假的,那外男擅闖女兒繡樓,就足夠自家夫君勃然大怒了。

為了即將遠嫁的女兒,張夫人已經把一切所能想到,做到的事都做了。

文序怔住,半晌才輕笑一聲:“妹妹能有幹娘這個母親,真是福源深厚啊。”

無論是不知來源真假,也願意花大價錢買下的簪子,還是為了女兒,願意自降身份認一個商人為幹兒子,放在大盛都是為人詬病的事跡,可張夫人就這麽做了。

“好,好!以後幹娘也給你撐腰。”張夫人笑著笑著,眼睛泛起一點淚光,拉著文序走過角門,“隨幹娘一起,去送你妹妹出嫁吧?”

“好。”

反正張夫人是這個陌生的朝代裏,為數不多合自己眼緣的人,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幹親多個底。

文序欣然應下,隨著張夫人的指引,朝盧泠鳶的閨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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